人口问题是关系国家发展、民族繁衍和文明赓续的重大问题。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国家根据时代发展需要多次对人口生育政策进行顶层设计、优化调整，较好地实现了人口增长与经济社会良性循环发展。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习近平总书记领导下，党中央高瞻远瞩、密访详稽，根据我国人口发展变化形势，先后做出实施单独两孩、全面两孩、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等重大决策部署，取得积极成效。在人口快速少子化和加速老龄化大背景下，优化人口生育政策、适度鼓励生育已经成为社会共识，但是相关措施如何精准有效、落实落地仍然面临诸多困难。其中特别要重视育龄人群面临的多重压力对促进生育政策的抵消作用，精准采取应对措施，切实解决核心婚育主体的眼前之虑、后顾之忧，为优化人口结构，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提供强力支撑。

一、人口生育面临多重压力

人口生育的决策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除了繁衍生息的自然需求之外，更重要取决于育龄个体的生育能力和生育意愿。尽管宏观上的国家劳动力是否短缺、人口红利是否消失、未来发展是否乏力等因素可能会对人的生育决策有影响，但更直接的影响因素是生养小孩的综合成本，而当前环境下育龄人群面临不可忽视的多重压力。

1.人口生育面临激烈的工作竞争压力

育龄人群不敢生育或者推迟生育，很重要的影响因素在于无法避免生育和工作的冲突。尽管国家出台了很多保障人们生育的法律法规比如生育假、哺乳假等，但实际运行情况并不理想。女性怀孕、哺乳甚至备孕期间就失业的情况在就业市场和企业里，特别是私营中小型企业中较为普遍，育龄女性就业面临歧视，一旦怀孕要么被变相降薪，要么被变相辞退，生育小孩带来的工作挤出压力巨大。调查显示，年轻女性在面试期间被问到结婚或者生育计划的概率约65.7%，怀孕期间被调整工作岗位的比例高达71.8%。另外，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正常享受育儿相关假期的比例不高，工作竞争导致的生育退出更加普遍。

2.人口生育面临巨大的儿童教育压力

育龄人群不敢生育或者推迟生育的重要原因还在于儿童教育的巨大压力。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初中都是以学区划分学校，要买房子上户口才能入学受教育，初中升学还要面临“普职分流”，增加了很多经济成本和精神压力。根据课题组的专项调查，尽管有“双减政策”，但学龄青少年及其家长仍然付出巨大成本，70%以上的学龄儿童家长从小学就开始担心教育问题，主要担心小孩考不上普通高中，通过各种方式补课、培训年均花费超过1.2万元，约71.5%的群体因此不愿意多生。

3. 人口生育面临照料小孩的时间压力

不同于以往多胎生育的“规模化散养”模式，少子化的“质量化精养”需要占用小孩父母大量的时间精力，特别是年轻群体要工作赚钱养家，需要遵守上下班时间，照料儿童难以兼顾。聘请保姆或者托管的经济成本又比较高，超过70%家庭请不起保姆，照料小孩的压力更大。调查显示，约有66.5%的家庭面临照料小孩和工作时间冲突的问题，在非公有制企业工作的群体该比例更高，接近75%，超过45%的家庭需要依靠老年父母帮忙带小孩。调研中，一对在体制内单位工作的夫妻曾举了个极端例子，说“他们养了二胎之后，要保证工作不受影响，基本全靠老家来的父母帮忙照应，如果他们有事情需要回老家，小孩就没人带，我们俩就得有一个没法工作，甚至是家庭就要停摆”。在全民工作的时代，没有时间照料小孩成为普遍面临的社会问题。

二、定向缓解压力，促进人口生育

1.企业个人双向减负，提高生育意愿

聚焦育龄群体正值工作“起步期”和生育“高峰期”的两难困境，从企业和个人双向减负入手，实施专项政策提高生育意愿。一是试点实施针对企业特别是非公有制企业雇佣生育期职员的专项税收减免和补贴政策，借鉴个人所得税减免的制度设计，以年度为周期开展申请审核，并通过信息公开、内部公示以及大数据比对等避免虚假申报和重复申领；二是逐步加大个人所得税减免中关于新生儿减免的力度，建议由目前的3周岁增加至5周岁，同时开通针对灵活就业人员家庭和无固定收入家庭的婴幼儿专项补贴申请通道，并通过新生儿证籍数据库建设避免重复申请和虚假申领；三是制定出台兼顾市场化和人性化的处罚和激励制度，切实解决针对育龄女性就业市场性别歧视和假期落实难的问题，提高企业雇佣育龄女性和落实假期的积极性。

2.弱化教育分类分流，减轻养育焦虑

高度重视当前阶段“高质量养育”的现实国情，切实减轻家庭培养小孩的教育压力和现实焦虑。一是积极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实施12年义务教育，并有计划地分阶段扩大12年义务教育的试点地区范围，以未成年人教育普及化降低家长对培养小孩的心理焦虑，为年轻人树立育儿正向示范；二是加快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建设，逐步减少初中阶段的“普职分流”，增加高等教育阶段的“职业教育”投入，通过“大国工匠”“蓝领精英”等示范效应，从根本上改变家庭教育轻视“职业教育”的观念；三是继续加大教育投入，切实提高教育资源空间分布和质量分布的均衡性，通过专项督查、常态治理等手段，逐步减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层次划分、班级类别划分等教育不公平的现象，解决家长择校、择优的培养压力。

3.加快家政服务制度创新，降低照料成本

围绕家庭和市场两端出台激励措施，破解婴幼儿、低学龄儿童的照料难题，切实解决青年群体不敢生养的后顾之忧。一是通过发放祖父母（外祖父母）专项补贴等方式，鼓励家庭通过隔代抚养解决低龄婴、幼、儿童的照料难题；二是试点推广以社区、村组为单位开展的“共享式”育儿模式，并激励家政市场的“共享经济”创新，通过市场化的“揭榜挂帅”满足婴幼儿托管照料、低龄儿童上下学接送等民生需求；三是出台相关措施，加大对全职妈妈或全职爸爸的贡献激励，通过社保减免、职业再培训服务、货币补贴等多元方式提高家庭育儿照料积极性，提高全社会育龄群体的生育意愿。

作者：

南京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 张文武  

南京财经大学副校长、教授 张为付